张家村往北，绕过无望林，沿坠着巨石的山涧，走过险象丛生的羊肠小路，在山匪越来越奇怪的口音里，李霞裳两人终于来到了皓雪之巅山脚下，那个被叫做遗雪的小城镇。
这一路走来不容易。
对着这古朴简单的城楼牌匾，看见终于有不似山匪的、正常的人类，李霞裳简直涕泗横流。
风栖璧出来的时候也是光杆一个，□□裸一条，哪里想到什么银钱。李霞裳筑基高阶还未有金丹，剑都用不利索，更是不会有日行千里的飞行法器。
于是这一路，大多是两人用脚走出来的。一寸寸这般丈量土地，李霞裳恍然觉得自己竟成为行者，在去往西天取经的路上。
着实离上西天也差不多了。
风栖璧带着李霞裳过上一种类似于原始部落居民的生活，饿了打猎，渴了饮溪水，睡觉自然是山洞、破庙等随处可去，合衣直接倒地也不足为奇。
偶有夜里赶路行至破晓，悬崖峭壁似一把尖刀划过长夜，曙光将至，他竟还要连加感叹直抒胸臆一番，山间有清风，脚下有四肢着地只差把舌头伸出来吐上一吐的李霞裳。
可他考虑过别人吗？李霞裳心想：没有，他只想着他自己。
城楼下热热闹闹，贩夫铺一张旧桌，上放七八只热腾腾的笼屉，那人蒲扇似的大手正揉面，一边干活一边吆喝：“包子，卖包子，刚出锅的大包子，素的只要一文，肉的只要两文。”
笼屉外层被蒸的出水，热腾腾冒着汗，想必里面的东西也十分绵软可口、鲜嫩多汁。
李霞裳回头望向风栖璧。
风栖璧沉默。
李霞裳将自己袖中宝剑抽了出来。
风栖璧只觉得头大如斗，忙道：“等等，我去问问。”
风栖璧和贩夫交涉去了，李霞裳觉得不一定会成功，风栖璧有很大可能被打出来，但她依然抱有期待。
过了一会儿，风栖璧怀里揣着东西拐回来，见李霞裳没在原地方呆着，焉头巴脑地躲在树下阴影里。
热乎乎的包子碰上额头，抬眼是风栖璧垂落的发。李霞裳心里纳闷：怎么大家过得都是茹毛饮血的野蛮生活，风里吹过土里滚过，唯独他还一尘不染清冷神仙似的。
李霞裳将包子接过来，没下嘴，震惊道：“你怎么和他说的？竟能送你包子，我以为会将你直接打一顿。”
“……”风栖璧坐在她身边：“你很希望我被打一顿？”
李霞裳把包子分给他一半：“也不是，只是想想，毕竟我还没见过师兄被打。”
她手都伸出去，才突然想起风栖璧的怪癖——他哪怕饿死，都不吃人间的食物。
这才是他们往深山老林里挺进的主要原因，不然靠着李霞裳本事，这一路要饭也能要过来。
伸出去的手又缩回来，李霞裳咬一口包子，被烫了嘴，斯哈斯哈的叫，感动的热泪盈眶：“不容易啊，我都多长时间没吃过人能吃的东西了。”
风栖璧：“……筑基高阶，理应辟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