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娘娘,苏昭容来了,”冯大海进殿回禀。坐在榻上的李安好扭头看向立于一旁的九娘:“去请苏昭容进殿。”

    “是,”九娘躬身俯首退出。

    今日苏昭容梳的随云髻不同于一般,发髻偏右,跟在宫女后进入殿内,便快步上前,离主位一丈之地时咚一声双膝跪地:“臣妾有罪,还请皇后娘娘责罚。”

    事发后,她惶惶不安,想了许久,终还是觉得主动认罪,先发制人为最佳。如此“罪”也就只有她认的罪,皇后这屁股底下位置还没焐热,她不会追根究底,赶尽杀绝。

    倒是乖觉,李安好淡而一笑:“这么说你已经知道你宫里死了人?”

    打量着垂首跪着的苏昭容,其妆容很淡盖不住苍白的面。五官长得不错,就是下颚线条过于生硬,让她少了几分女儿家的婉约,多了两分英气。常年侍弄花草,看来是很不满意自己的长相,所以才想吸收草木之精,来养气韵。

    就怕草木沾了血,给她添的不是灵气,而是恶邪。

    苏昭容双手十指相扣紧握着,指节处白森森的,泪挂在下眼睑上,双唇颤抖着,似极为害怕,吞咽着口水久久才张口回话:“臣臣妾也是刚刚听说,”大着胆子去看皇后,“娘娘,臣妾真的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般。”

    看着样子,还真像受惊过度。李安好眨了下眼睛:“那个宫女叫什么呀?”

    “花……花芽,”一滴泪珠滚落,苏昭容抽噎着:“昨儿臣妾午休起身后,花芽给给臣妾梳头,”说着话她双手松开,慢慢抬起右手,拔下固发的簪子,拨开左边的一撮发,露出一有簪子尖尖那么大的伤口,“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,也怪臣妾坐着不安分扭了下头……”

    李安好听明白了:“你早上没来中宫请安,就是因头上伤了?”眼睛盯着那处结了痂还红肿着的伤口,这是被簪子戳的。但看那红肿和痂的颜色,可断伤还很新鲜,应该不是昨天戳出来的。

    这婆娘在撒谎,小雀儿憋不住了:“昨天午后戳出来的伤,都一整天过去了,那伤口上的痂只结了薄薄的一层,痂下脏血竟还未完全凝成痂。”

    依着她这些年受伤的经验,那芝麻大的小伤生成在一个时辰左右,不会超过两个时辰。

    且后宫里的婆娘都娇贵得很,用的都是最好的伤药。一整天过去了,那伤口周遭不可能还红肿着,这又不是害的毒疮。

    苏昭容一愣,看着李安好,眼泪汹涌,似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。

    瞧她顺着下巴滴落的眼泪,李安好想到了母亲曾经对她说过的话。女子的眼泪,每一滴里都饱含着内心的脆弱,不要轻贱待之。

    “你哭什么?”

    “臣妾……臣妾没有杀花芽。她刺伤臣妾后,因着皇上和您大婚未满一月,臣妾怕见血连责罚她都没有,只是斥责了一番,便……便让她下去思过了。”

    李安好点了点头,表示清楚她说的话了,伸手拿了小太监捧着的延禧宫记档:“你入主延禧宫快十一年了,伺候你的宫女,不见了九个,加上花芽凑了个整,这事你怎么说?”

    对着她哭是没用的,该交代的最好还是一五一十的交代,如此她也会酌情给她选个痛快的死法。

    苏昭容心里慌了,目光下落定在皇后拿着的延禧宫记档上。

    见她不言语,李安好倒也直接:“宝樱,去太医院请个擅长医治跌打损伤的太医过来,给苏昭容瞧瞧伤口。”

    “是,”宝樱抬眼瞅向苏昭容,撇了撇嘴,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,还当她们家主子好糊弄。

    苏昭容忘了哭。

    李安好将延禧宫的记档放回小太监捧着的托盘上:“还不说实话吗?”